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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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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裏,秦牧隱將黎婉放在床上轉身拿藥膏,黎婉趁機坐起,偷偷往旁邊瞄了兩眼,踩下地,彎著腰,小心翼翼的走了兩步,擡起的腳還未放下就聽到一聲壓抑的笑,“飛不動的鳥走路約莫就是這般模樣了,養著的這些日子你學了什麽?”

黎婉轉身,直起身子,秦牧隱左手拿著瓷瓶,右手握著一只玉桿,她臉色發燙,慢慢退到簾子邊,紅著臉道,“您不是說妾身的內傷好了嗎,永不這敷藥了。”

這幾日他上藥都是用手,想到羞人的情形,黎婉臉紅了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妾身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下邊估計擦傷了,那晚他剛開始穿著袍子,力道大,摩擦著得緊難免破了皮,現在那裏長出了新的皮,好得差不多了。

秦牧隱唇邊漾出了笑,將她的別扭看在眼裏,聲音都透了笑意,“那我檢查了再說。”

黎婉氣惱得瞪了他一眼,動作慢了當即被秦牧隱圈在懷裏,結果就是半個時辰後才從床上爬起來,她拽著秦牧隱的衣衫往她胸前咬了兩口留下了印跡,心裏不解恨,說好了檢查,結果呢,竟然拉著她,大白天做如此羞人的事,帷帳間兩人坦誠相對,黎婉再有心閉著眼不該看到的也看到了,難怪她會受傷,他那般厲害,她怎麽承受得住。

情…潮退去,黎婉臉色還泛著不自然的潮紅,秦牧隱抱著她去洗漱,大白天沐浴,旁人當然知道她們做了什麽,黎婉躺在床上,翻身拿後腦勺對著他,秦牧隱失笑,拉著她的手撫摸上他被咬的地方,兩排牙齒印有輕有重,“現在好了,我也受傷了,你甭氣了,再過些時日給你找個懂藥膳的廚子回來,之後,我們好好處,我輕點,你也不咬人。”

黎婉抽回手,他說得好聽,到了那個時候她怎麽求都沒有用,她才不信他了。

晚上的時候,江媽媽來了,黎婉心裏奇怪,江媽媽極少來,每次都是因著老夫人有話要她說,像這種站在旁邊一聲不吭的情況真是少見。

秦牧隱坐在臨窗的桌前,眉色正經,“可是老夫人有什麽話要你說?”

江媽媽微微思忖後搖頭,她入侯府已經好些年了,老夫人和侯爺尊敬她,她在下人面前也有兩分體面,故而才敢來找秦牧隱說這些事,她與老夫人商量過了,老夫人沒答應,可她想再勸勸侯爺。

秦牧隱還年輕,黎婉生得漂亮,難免被她迷了眼,然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年華逝去黎婉的容貌也會老,侯府的子嗣卻不得不抓緊了,她上邊有個哥哥前兩年因病去世了留下一個侄女,比起黎婉,江汀雁更容貌更清秀,沒有黎婉的嬌艷欲滴俏皮動人,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了,故而她才動了心思,秦牧隱眼界高,沒有兩分姿色他看不上,江汀雁長相不算出眾,比起黎婉更有一番韻味,小家碧玉楚楚可憐的韻味。

故而,恭聲回道,“不是,是老奴家裏出了點事,之前老奴的哥哥死了留下一個孩子,這兩年那孩子張開了又到了說親的年齡,老奴想把她接進侯府來好生照顧她,侯爺怎麽看?”

秦牧隱心裏微微不悅,江媽媽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做事之前肯定問過老夫人了,如果真的只是把人接進府,老夫人不會不應,江媽媽定是提了其他惹得老夫人拒絕了,從容問江媽媽,“老夫人怎麽說?”

江媽媽面色一緊,垂目,道,“老夫人的意思擔心她年紀小沖撞了侯爺和夫人,老奴特來問問您的意思……”

黎婉回味過來,老夫人沒答應怕是明白了江媽媽的心思,住進侯府來說親,未出閣的姑娘遇著秦牧隱要麽名聲壞了,要麽存了心思進侯府,或許是後者,江媽媽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怎麽會不明白,或許她就是存著這個心思才會向老夫人開口的吧。

江媽媽一直不喜歡她,怕是早就想給秦牧隱納妾了,因著身份不合適才想著和老夫人說。

“江媽媽,你來府裏多少年了?”秦牧隱側目,目光落在她黑絲漸白的頭頂,江媽媽對他和老夫人的心思他一直都明白,然而再怎麽明白,一些事她管不著。

江媽媽黑色的瞳仁驟然一縮,低著頭,秦牧隱這句話已經給了她答案了,她心裏也是為著北延侯府著想,偌大的家業沒有子孫繼承,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老侯爺,猛地,她彎膝跪在地上,秦牧隱目光漸冷,“江媽媽,你這是幹什麽?”

江媽媽匍匐在地,聲帶哽咽,“侯爺,老奴也是為著北延侯府的將來著想,夫人性子好,會明白老奴的心思的。”說完擡起頭來祈求的看著黎婉。

黎婉身子一僵,張了張嘴,秦牧隱搶過了話,“江媽媽,你是逼著夫人要你侄女進府了?”

“老奴不是這個意思,江汀雁那個孩子侯爺您早些年也見過,那時候老奴的哥哥還在專門來府裏給您磕過頭,她心思單純沒有壞心眼一定會好生侍奉侯爺和夫人的,還請夫人看在秦家的血脈上,勸勸侯爺,不孝有三……”

語聲未落秦牧隱插過了話,“江媽媽,我看你是在府裏過得太久糊塗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始終是奴才,老夫人未曾過問心中已是有了計較,你有什麽資格?伺候老夫人這麽些年你也累了,明日我在京郊找一處宅子,算是感謝你多年來的追隨了,至於你說的那位姑娘,你要是舍不得她我差人一並將她送去宅子,你們姑侄一起也好說說話,至於親事,可以讓老夫人幫你物色一位,其他的可還有什麽不滿的?”

江媽媽完全楞住了,這麽些年秦牧隱從未與她說過一句重話,甩臉色更是沒有,她料想她開了口侯爺百般不願看在她的面上也會應下,沒成想,她錯了。

秦牧隱果真像極了老侯爺,不願意的事誰開口都是枉然,不由得,一些往事慢慢浮上心頭,老侯爺與老夫人年輕時感情深,兩人也會爭吵,老侯爺性子直不會說話,老夫人遲遲不懷孕心思暴躁,懷疑老侯爺在外邊有人兩人沒少爭吵,後來才知老侯爺在外邊有事,老夫人才歇了心思,兩人之間的感情更深了,懷孕後,老夫人擔心老侯爺熬不過,想要提身邊的丫頭起來伺候他,縱然老夫人開的口,老侯爺立馬拒絕了,連問問那個丫鬟是誰都沒有問。

記憶湧來,江媽媽一臉悲戚,秦牧隱卻沒有半分動容,黎婉垂著眼當沒有看見似的,江媽媽縱然是府裏的老人,不能欺負到她頭上來,此時她開口幫她無疑與秦牧隱做對,而秦牧隱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黎婉心思一轉垂頭不說話了。

屋裏半晌靜默,再擡頭,江媽媽眼裏恢覆了清明,給秦牧隱磕了頭,又朝黎婉磕了一個頭,一字一字道,“是老奴越矩了,老奴一時糊塗還請侯爺夫人不要見怪。”

秦牧隱微微擺手,“類似的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現在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江媽媽走了,黎婉註意到她出去時步履蹣跚,背也微微駝著,和以往的冷靜嚴肅截然相反,她心有不忍,“侯爺,江媽媽會不會傷心?”

秦牧隱斜了她一眼,今日的事不僅僅是為了黎婉,若是給江媽媽開了先例,府裏的人仗著資格老倚老賣老侯府的規矩還要不要了?江媽媽是越活越回去了,老夫人拒絕過她了她還不死心,換成別人心裏定會以為江媽媽不把她放在眼裏,江媽媽依仗的就是老夫人好說話罷了。

黎婉心裏明白,嘆了口氣,上輩子她並不知道江媽媽有沒有這個想法,依著今日的言行來看上輩子該是也有過的不過沒傳到她耳朵裏罷了。

雖說江媽媽是來敲她墻角了,黎婉卻恨不起來,她心裏明白,江媽媽是真的為了老夫人和秦牧隱心中沒有二心,上輩子,老夫人死後,江媽媽尾隨而去,沒有絲毫留戀,侯府被抄家,一百多條人命一夕之間全沒了,江媽媽不似老夫人有人為她收屍,江媽媽的屍體被人扔進的亂墳崗,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侯爺,不管江媽媽說了什麽,您都不要計較,妾身心裏雖不愉快心裏也清楚江媽媽沒有壞心。”剛才秦牧隱說的那番話的確傷了江媽媽的心,上輩子江媽媽就是為了秦牧隱和老夫人而活。

秦牧隱沒說話,黎婉不再勸了,她從進了侯府的大門江媽媽就不喜歡她,中間或許試圖接納過她,後來因為什麽原因失敗了。

“侯爺,以後再遇著這種事,妾身與江媽媽說,放心,妾身不會讓人欺負了去。”上次江媽媽被老夫人罰閉門思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她想清楚了與其秦牧隱傷了江媽媽的心不如讓江媽媽以為是她。

秦牧隱挑眉看她,好笑道“你心裏不怕了?”

以往見了江媽媽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恨不能躲得遠遠的,戰戰兢兢畏首畏尾的模樣,秦牧隱搖頭。

黎婉羞赧,她因著江媽媽時常板著臉面容冷峻才會心生恐懼,見的次數多了她已經很坦然了,瞬間,她擡起頭,面色羞紅,“您都知道啊。”

她剛來府裏一直小心翼翼的討好江媽媽,她以為將心裏的情緒藏得好,沒想他都看在眼裏,黎婉心裏不舒坦,岔開了話題,“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如何?”

皇後娘娘德才出眾為人正派,當日的事不偏幫任何人,能在後宮中立於不敗之地不是沒有原因,幾十年膝下無子也沒從旁處抱養一個孩子,在後宮中的地位無人能撼動,黎婉對皇後存著好奇,上輩子,到黎婉死也不知道後宮中情況怎麽樣了,靖康王當了太子,母憑子貴,德妃該會一步升天才是。

“你若進宮別到處走,下午的時候去,出宮時等著,我與你一起。”秦牧隱抿著唇,側目看著她。

黎婉當然高興,在宮裏她與錦妃熟絡些,承王和秦牧隱走得近,錦妃對她也不錯,黎婉問秦牧隱,“要不要去雲錦宮給錦妃娘娘請安?”

秦牧隱思忖片刻,微微搖了搖頭,德妃怕還嫉恨著黎婉,聞到風聲少不得要為難她,德妃娘娘有本事在雲錦宮鬧事,在皇後娘娘寢宮她卻是不敢的。

黎婉明白了他的用意,點了點頭。

翌日一早黎婉往宮裏遞了帖子,中午時,皇後身邊的宮女送了一封信來,黎婉心中狐疑,打開一看,心中更是覺得奇怪,吩咐紫蘭,“去叫一聲張大夫,我有話與他說。”

張大夫以為黎婉身子出了問題,急急忙忙趕來,“不知夫人叫老奴來有何事?”

“皇後娘娘說近日身子不舒服,覺得走太醫院不合適,想你與我一道進宮給她把把脈,你看如何?”皇後娘娘信中主要提及張大夫,張大夫醫術好,在京中甚有名氣,皇後娘娘聽過張大夫的名諱也不足為奇。

張大夫想了片刻才點了點頭,不召太醫院的人,除非就是皇後娘娘的私事了,張大夫進了侯府好多年了,他要是不去,擔憂黎婉在宮裏遇著什麽事,故而才應下。

一路上沒遇著文寧宮的人,黎婉松了口氣,笑著對張大夫道,“上次的事謝謝了。”

若不是張大夫醫術好,那場大雨後,小鳥肯定死了。

張大夫心裏奇怪,反問道,“不知道夫人說的哪一件?”

“張大夫醫術精湛,那晚下大雨,若不是有你出手相救,小鳥怕就死了。”遺憾的是大鳥現在都不見蹤影,也不知還記得它的孩子不。

張大夫奇怪,“我並沒有見過什麽鳥兒,夫人是不是記錯了?”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鳥就在了,秦牧隱說了是張大夫救回來的,張大夫怎麽會一點不知情?她的目光陡然一縮,想到了什麽,心中一緊,是了,那麽大的雨,鳥即使沒被沖走也被淹死了,第二天她去看的時候怎麽還會好好的,當時她看著三個腦袋沒有多想,今時內心震撼不已。

張大夫心中莫名,心想難不成侯爺還懂得暗渡陳倉討佳人歡喜了?

兩人心中各存著事,到了皇後寢宮才回過神來。

皇後的寢宮布置簡潔,比起文寧宮,少了一份奢華多了一份雅致,黎婉彎腰,上次來太過緊張,看仔細了才看出皇後寢宮的布置,一草一木錯落有致,花草縈繞,姹紫嫣紅中素凈雅致。

皇後由宮女扶著從內室出來,面露喜悅的看著黎婉,“秦夫人來了?”

黎婉從上次出宮後一直稱病在家,她容貌好性子沈穩,嘴角微微上翹,聞言上前屈膝行禮,“夏季了,雨水多,夜裏風大,一不註意惹了風寒,這兩日身子骨好些了想著皇後召見,故而今日才來,還請娘娘見諒。”

“既是身子不舒服又怎麽能怪你,身子養好了才是正事。”皇後眉梢盡是笑,又問張大夫,“聽聞張大夫醫術精湛,本宮今日找你來也是想讓你把把脈!”

皇後斂下思緒,若不是聽黎婉說起中毒傷了身子她也不會想到這麽多年生沒有子嗣的原因,早些年她問過太醫院的人,她身子骨沒有問題,皇上的身子骨也沒有問題,怎麽會懷不上呢?如果有人陷害她甚至買通了太醫院的人一切都好說了。

如果真是那樣,皇後目光一泠,瞬間又掩飾過去,笑嘻嘻道,“你只當平常把脈就好。”

黎婉心裏不安,總覺得皇後意有所指,她想了想,餘光掃過張大夫,他正躬著身子,態度拘謹。

皇後擺手,“張大夫,起來吧,你先出去,我與秦夫人說說話,把脈的事待會再說。”

張大夫躬身退下,皇後上前拉起黎婉的手,接觸到柔滑細膩的肌膚,她臉上的笑蔓延至心底,“牧隱是個有福氣的,你啊,手就比旁人有福氣。”

黎婉臉色羞紅,秦牧隱最喜歡捏著她的手,說她手上的肉軟光滑,他最愛拇指食指正反捏著她的骨節,夜裏趁她半夢半醒間偷偷拽著她的手伸進他的褲子裏,她不敢睜眼,一是不好意思,二是羞澀難擋,被皇後一誇,聯想到夜裏秦牧隱做的那些事,臉紅了透。

皇後當她面子薄,好笑道,“見過不少人的手,像你手指白皙帶肉的真是少見,你啊也別害羞,多少人想有你這種手呢!”

黎婉愈發不好意思了,想了想,笑道,“皇後娘娘謬讚了,我平日吃得多長了些肉,穿衣服都比平時要大些了,哪裏像娘娘保養得好,身姿與二八少女差不多……”

皇後笑了,“你倒是會說話,對了,本宮想問問你說有人給你下毒的事,你為何沒有發現?”

她每次用膳會有宮女試毒,中毒的幾率小得很,真要中了毒,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黎婉想一想,不明白皇後的用意,語速極慢,“她們將毒碾成粉末灑在茶葉上,平時沒註意,索性喝得不多,要不是發現及時,臣婦也不知會被人下了毒。”回想起中毒後的心情,度日如年也不為過,心情漸漸變得沈重起來,“是臣婦一時疏忽被人鉆了空子,她們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我心裏的怒氣也消了,再生氣又能如何,只想調養好身子,為北延侯府延續香火。”

皇後懂她的心情,牧隱隨了老侯爺重情重義,拋棄原配糟糠的事他堅決做不出來,嫁給這樣一個男子,何其有幸,皇後動容,安慰道,“偌大的太醫院大半是張大夫教出來的徒弟,有他在,你身子應該很快就好了,你婆婆是個明白人,會體諒你的,你啊一輩子福氣長著呢。”

皇後拉著她坐下,揮手屏退了所有人,“不瞞你說,本宮請張大夫來也是上次你說被人下了毒絕了子嗣本宮心裏起疑,這些年進宮得晚的或多或少都懷過孩子,只有本宮,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張大夫擅長此道,本宮想著看看也無妨,沒有的話本宮認了,如果有……”

剩下的話皇後沒有再說,黎婉心一顫,如果真是中毒,後宮中怕是會有一場血雨腥風了,她雙手緊緊握著衣袖,心底也害怕起來,皇後與她說這麽多多半是有意,她知道了皇後的秘密,這件事不管如何都不能獨善其身了。

“你想得明白,有些話本宮不用多說你都明白了,放心吧,本宮不會怪罪到你的頭上,一切等張大夫把脈後再說,論起來也是上輩人的恩怨,你啊別想太多,本宮心裏有數。”

黎婉笑了笑,此時除了笑還能有什麽?她心裏有種直覺,皇後該是被人下了藥,不過太醫院的人沒發現罷了,“娘娘寬心吧,害臣婦的人已經得到了報應,如果真有人心懷不軌,佛祖不會放過她們的。”

皇後笑不答眼底,黎婉無非勸她放寬心,她沒說話,吩咐人將張大夫帶來。

“本宮懷疑有人對本宮用毒,太醫院一群庸醫欺瞞本宮,本宮特召你來把把脈,究竟如何,你直說便是。”

黎婉目不斜視,思緒覆雜,原來,皇後娘娘心中也懷疑有人對她用毒,她心中有了定論。

張大夫把脈期間一直擰著眉頭,黎婉面色緊張,如果皇後娘娘身子沒有問題,張大夫不會耽擱這麽長時間,這期間,皇後屏氣凝神,心卻沈到了谷底。

張大夫抽回手,垂頭,想了許久,再擡眼時,臉上情緒覆雜,恭順道,“皇後讓老奴前來,相比心中有了定論,老奴再說什麽都是多餘。”皇後中毒好些年了,而且下毒之人狠毒擔心皇後懷孕,毒一直跟在皇後身邊好些眼,他的目光在殿內逡巡一圈,隨即低下頭,後宮之事不是他能過問的,他只是一個大夫。

皇後目光冷冽,眼神落在殿外,她嫁給皇上時皇上還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子,皇上登基她掌管六宮,日子雖然忙,可是小心翼翼得很,想不通怎麽被人鉆了空子,冷靜如她此時聲音也打顫了,“張大夫可看得出來本宮中毒多少年了?”

張大夫沈吟了許久,不緊不慢道,“少說也是二十年了吧。”張大夫又想了想,老實道,“毒素該是一直隨著娘娘,下毒之人鐵了心,老奴把脈時發現您服用毒好幾年,其中深意娘娘明白,老奴不好多說了。”

黎婉也不知道說什麽,靜靜得坐著,後宮中表面的安寧怕是都維持不住了。

“今日之事……”

黎婉忙道,“臣婦不過乃一屆婦人,後宮非臣婦所能管轄,娘娘盡可放心,至於張大夫,他久居侯府今日若不是皇後信上說臣婦推辭不過也不會帶他來。”黎婉反應快,語速也比之前快了起來。

皇後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你啊,是個好孩子,留了你們這麽久是本宮的不是了,來人,送秦夫人出府,賞珍珠十顆頭飾一套……”

黎婉屈膝道謝,與張大夫一道走了,擔心被人看出端倪,一路上黎婉沒再和張大夫說話,上了馬車,黎婉才發現她身子都在哆嗦,離秦牧隱出來還有段時間,黎婉吩咐二九送張大夫回去,她坐在秦牧隱的馬車上。

皇後得知中了毒不讓張大夫醫治,是不是她看出她身子骨好不了了,至於張大夫,他也沒說,兩人默契十足,連續幾年,皇後的身子骨沒得治了。

中途,有文寧宮的宮女來請黎婉去文寧宮回話,全安以黎婉身子不適擋了回去,宮女站在一旁,眼神看著簾子,黎婉皺眉,喬菲菲的事情已成定局,德妃把氣撒在她頭上也沒用,更何況,事情本就和她無關。

黎婉挑起簾子,病怏怏道,“你回去回稟德妃娘娘,就說我身子還沒好,等身子好了會記得去文寧宮給她請安的。”

德妃娘娘不是皇後,她帶病給皇後請安是對皇後的敬重,至於德妃娘娘,犯不著。

聽了宮人的回稟,德妃氣得摔了桌上剛送來的首飾,氣狠狠道,“北延侯府,好大的架子,來啊,扶本宮去宮門,本宮倒要看看,本宮親自去,秦夫人面子還有沒有那般大。”

黎婉閉目休息,聽見外邊一聲“德妃娘娘駕到。”人立馬清醒過來,隨即又閉上了眼。

“德妃娘娘吉祥!”全安跪在地上,聲音高昂地給德妃請安,意在提醒車裏的黎婉,誰知,簾子內仍然沒有動靜。

德妃氣急,朝身後擡手,“見了本宮也不知道行禮,秦夫人好大的傲氣,來人啊,把秦夫人給本宮請出來,本宮倒要問問秦老夫人,北延侯府管教兒媳就是這般懶散不懂禮數的嗎?”

宮女上前一步掀起簾子,全安想要阻止已經遲了一步,宮女往裏一看,遇上黎婉剛睜眼,好像被嚇壞了似的瞪著她,宮女輕蔑道,“德妃娘娘在此,還不快下來給德妃娘娘行禮?”

黎婉楚楚可憐地點了點頭,宮女目光一滯,濕漉漉的眼神,迷離的目光,白皙的臉龐,高挺的鼻梁,她都看得癡了,回過神來呵斥地罵了一句狐媚子,“德妃娘娘在,還不快下來行禮?”

她不知道她一句狐媚子在場的人都聽了去,全安沒什麽反應,德妃毫不在意,黎婉容貌出眾,早生幾十年可不就是迷惑帝心的狐媚子。

黎婉“啊”的聲哭了起來,然後暈了過去。

動靜大,全安急了,他站的地方只看得到黎婉突然朝身後倒去,夫人在這裏等著侯爺,身邊的丫鬟跟著張大夫回府了,他又不敢越矩上前檢查,只拉著宮女的手急紅了眼,“你對我家夫人做了什麽,我家夫人生病了還沒好利落,剛才也說了等身子好了會去文寧宮給德妃娘娘磕頭,是不是你沒有傳達,我要告訴我家侯爺,你們欺負我家夫人。”

全安七分認真三分是裝的,不過宮女也急了,秦牧隱什麽人,入了禁衛軍風頭蓋過了正統領不說,操練士兵一點也不含糊,多少年了副統領不過吃軟飯在皇上跟前混個臉熟的官職,到他這邊竟比正統領還管事,禁衛軍上上下下不服他都不行。

德妃娘娘知道中了黎婉的計了,可惜晚了,事已至此她說什麽都是多餘,全安聲音大,不遠處的禁衛軍聽到了,當即有一人轉身小跑著走了,德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想要阻攔被德妃制止了,此時攔下禁衛軍已經是多餘,鬧不好,秦牧隱反咬她幾口,皇上還以為她插手禁衛軍的事,到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全安還在跟宮女吵鬧不休,餘光瞥到宮門匆匆而來的秦牧隱,也不在乎什麽男兒氣概了,放聲哭了出來,“侯爺,侯爺,您可來了,有人欺負夫人,夫人都暈過去了。”

德妃身子一震,全安哭聲太大,她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半點男子氣度都沒有,黎婉真要暈倒了,不先找太醫跟一個宮女鬼扯,秦牧隱目光陰寒,“哭什麽哭,還不快拿了我的折子去請太醫?”

德妃娘娘溫和著臉,笑了笑,“牧隱來了,聽說你媳婦入宮了,本宮擔心她的身子這不就過來看看,誰知道你媳婦不知怎麽了,突然暈倒過去了。”

“是嗎,那就謝謝娘娘掛心了,文寧宮離這裏遠,您還不辭辛苦的趕來……”語帶嘲諷,“內子前些日子在宮裏受了驚嚇,一眾長輩往她身上潑臟水,回去噩夢纏身,今日虧得德妃娘娘來了,想必內子回去,又能接著做噩夢了。”

德妃娘娘身後的公公扯了扯嗓子,“秦侯爺,您話裏什麽意思,娘娘好心好意來看秦夫人您不感謝就算了,冷眼嘲諷娘娘的罪名您擔待得起嗎?”

“我什麽意思公公聽不明白,回去多看看書,瞧娘娘的眼色該是聽懂了,跟在娘娘身邊多年,你也多學著些,不然出去鬧了笑話丟臉的還是娘娘。”秦牧隱懶得與他多說,跨前上馬,掀起簾子,隨即放下,裏邊什麽情形外邊一點也不知道了,過了一會兒全安回來了,怒氣沖沖地罵著,秦牧隱怒斥道,“太醫可來了?”

全安又開始哭訴起來,“太醫院狗眼看人低,今日當值的是趙太醫,他說忙抽不開身,夫人要真是生病了他也束手無策,侯爺,您可要為夫人做主啊,夫人好端端的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回來時都沒事,結果文寧宮的人一來……”

“那還不快趕緊回府?”

全安反應過來,急忙坐上馬車驅馬離開,簾子再也沒有拉起,宮女看不過去,氣得跺了跺腳,“娘娘,您瞧瞧,不過一個副統領全然不把您放在眼裏。”

“閉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奴才。”德妃臉色黑沈,依著秦牧隱護短的性子,到了皇上跟前指不定怎麽編排她的不是呢,“走,去昭陽殿。”

出了宮門,黎婉就睜開了眼,德妃娘娘心思深沈,此番前來定不只是為了教訓她肯定還有別的事,剛得知皇後娘娘被人下了毒德妃娘娘後腳就追了上來,由不得她不多想。

“侯爺。”

“做得不錯。”

皇上拉著他討論縮減各部開支的事,尤其是兵部,開支術語六部之首,皇上說是縮減六部只要還是為了打擊兵部,安王去了皇陵,靖康王成親當日即會回京,皇上縮減了兵部開支,靖康王府安王府承王府都會受到損失,比較而言,安王府損失最大,討論到一半就得知黎婉暈倒的消息,他臉色一變以為德妃娘娘做了什麽,稟了皇上就出來了,仔細一問後才放心下來,黎婉估計是裝暈倒嚇唬德妃娘娘呢。

此時見她睜了眼,不由得好笑,“德妃娘娘吃了這麽大的悶虧,你以後進宮更要小心了。”

黎婉不好意思,她也是沒法子了,張嘴問道,“德妃娘娘怎麽了?”

秦牧隱笑而不語。

此時的昭陽殿,德妃娘娘正給仁和帝捶肩按摩,狀似不經意的說起了今日之事,“臣妾自從暈倒醒來後,腦子越發迷糊了,念著上次讓牧隱媳婦受了驚嚇,雖說當時皇後錦妃也在,畢竟是為了永平侯府的事,今日得知她來宮裏給皇後娘娘請安,臣妾想過去給她賠不是,臣妾也不知道還能陪皇上多少年,想著即便臨死了也不能叫牧隱媳婦誤會了臣妾,誰知道,臣妾身邊的宮女見她遲遲不下來給臣妾請安,就鬥膽掀起了簾子,她也不是不認識臣妾身邊的人,竟然暈了過去,皇上說說,牧隱媳婦做的都是些什麽事?”

仁和帝睜開眼,目光陰森,不過站在他身後的德妃娘娘沒發現,還自顧說著,“想當年臣妾年輕的時候,不管身子舒不舒服,見著長輩了拖著病也要上前請安,進宮幾十年,京裏的風氣變了臣妾竟然也不知道,真是老了啊。”

仁和帝肩膀一慫,秦牧隱走的時候臉色慘白,他擔心出了什麽事吩咐公公上前看看,結果就聽見牧隱身邊小廝的哭訴,太醫院的太醫不給診治就算了,一個小小的宮女竟敢胡言亂語指罵一個誥命夫人,德妃不來就算了,話裏話外竟是埋怨黎婉不給她請安的事。

冷臉道,“長輩受人尊敬也要有長輩的樣子,今日無緣無故你去宮門做什麽?就為了讓牧隱媳婦敬重你是長輩給你磕頭?”

聽出他心中不悅,德妃急忙走到仁和帝跟前屈膝蹲下,委屈道“臣妾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是有所感慨罷了,皇上,您的心思臣妾明白,牧隱從小沒了爹,小時候您經常入宮親自教導他,臣妾怎麽會找他媳婦的麻煩……”

仁和帝心中煩躁,“究竟怎樣朕懶得說,管束好下邊的人,狐媚子,堂堂一個誥命夫人,由得灌上這種名頭嗎?牧隱跟他媳婦得了委屈沒來找朕主持公道,你倒好,走得比誰都快,還惡人先告狀,怕牧隱說你的壞話?牧隱為人正直,他媳婦自然也不差,朕看你最近德才禮儀是全部還給永平侯府了……”

不等德妃說話,仁和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回宮好好反省反省,身邊的宮女要是教不好請皇後給你領兩個教養嬤嬤,奴才怎麽樣丟臉的還是主子,回去吧。”

德妃啞口無言,回到文寧宮,心裏的火氣不上不下,當時能聽見那句話的人屈指可數,不可能那麽快傳到皇上耳朵裏,秦牧隱不去皇上跟前告狀,他身邊的小廝可沒閑著。

夜幕低垂,德妃輾轉難眠,入宮這麽多年,第一次皇上用這種語氣呵斥她,可是,還有更壞的,她更歇下時,身邊的宮女回來了,聽了宮女的話,她氣得摔了屋裏所有能摔的東西,好一個秦牧隱,心思重到如此地步,真以為她鬥不過他了?

屋裏已經收拾幹凈了,天色已晚,摔壞的東西只有明天再補上,德妃坐在床前,手指時輕時重地敲著桌面,月光灑下一層銀灰,德妃的臉色透著蒼白,趙太醫跟在她身邊多年,今日怕是有心想給秦牧隱難堪,他與全安說的原話是現在忙走不開,趙太醫處事圓滑定不會被人抓住這麽大的把柄,分明是有話沒說完,她想了想,趙太醫的原話應該是,“現在忙走不開,要想我去再等會。”

誰知全安聽了半句就嚷開了,皇上以趙太醫身為醫者見死不救為由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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